世上只有爸爸好，有爸的孩子像個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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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爸爸，一位瘸了腿的毀容老年人。
是一位退休軍官，有的時候會打我。
總是講著我聽不懂的閩南語。
他很醜，我看到他都很厭惡。
而且，他根本不愛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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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手上有一塊紅斑，聽我爸爸說，是被熱水燙到的，爸爸說我是撿到的小孩，他原本只是一個單身漢。
他對我很嚴格，考試一定要拿100分，少一分打一下，這造就了我必須要努力學習。
因為自己怕被打，如果考得不好，就會去農地裡把考卷藏在牛糞堆。
老師後來來家裡訪問，跟爸爸說我的考卷都不知道為甚麼不見了？
爸爸知道以後很生氣，陪我到牛糞堆找到一堆發臭的考卷，回到家裡又是一陣毒打。
爸爸的話很少，他總是一個人跑到廟裡和一些退休的軍官一起聊天。
我覺得我很難和他溝通，因為他講的都是閩南語。
而我說的都是國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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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高中那年，談了第一場戀愛，不過我不敢讓我的父親發現。
我總是假藉要去補習的理由，去找那名男孩。
我常常很晚到家，爸爸會問我去哪了?
我只說我今天有些問題，留在補習班問老師了。
其實我翹掉補習班，去和那個男孩一起出去。
有一天，我翹掉補習班，去找那名男孩。
到了很晚，回到家。
只見父親一個人坐在大廳，
我到家他就用我稍微聽得懂的閩南語問我，
「你去哪了?」
我跟他說我在補習班問問題，像往常一樣。
「騙鬼，明明一整天都不再補習班。」
我知道他發現了，我跟他說我交了一個男朋友。
他告訴我交了一個男朋友，學業就不用顧了嗎?
我很生氣地告訴他，
你比較在乎的是我的學業，而不是我本身。
他的手揚起，我閉上眼睛。
卻沒等到預期的巴掌聲，
他的手落下，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間。
那時，不知道為甚麼，
覺得很心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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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來，那個男生劈腿了，
我那天發現後，
一個人，一直哭，一直哭，
到了很晚才到家，到家後我的父親問我去哪了。
我告訴他我去找那個男生了。
他問我眼睛怎麼腫腫的，
我告訴他你在乎嗎？
他沉默了，
後來我們冷戰了很長一段時間。
那段時間，我很後悔。
＊
最後，在學校。
老師著急地找我去辦公室，
告訴我我爸爸去都市，回來的時候被車子撞到了。
我很緊張地和老師去都市的那間醫院。
那時候父親已經出了急診室，
醫生說是肺衰竭，隨時都可能走，
我進了病房，
我的父親看著我，
老邁的眼睛流下眼淚，
我一直以為我是討厭他的，
不過我這時候也不停的流著眼淚。
我做到他的病床旁，他老邁的手舉起，輕柔的摸著我的臉，
他說了一些我聽不懂的話，
我點點頭。
後來他手放下，心電圖發出響亮的長音。
嗶──
我按了緊急呼救，他再度被推入急診室，
在急診室我忐忑不安，
過了幾個小時，醫生出來對著我搖搖頭，
我跪在急診室的門口大哭。
像似一輩子都沒哭過，想把這輩子的眼淚都哭乾淨。
＊
後來，阿姨過來參加爸爸的喪事。
爸爸就這麼離開了。
阿姨拿了一張老舊的報紙，叫我看。
一家三口不幸遭祝融之災，隔壁鄰居英勇搶救，鄰居臉部灼傷，右腿三度燒傷，一歲女娃幸運存活。
我看了有點疑惑。
阿姨說，爸爸和親生的爸爸是好朋友。
爸爸是一個單身漢，這輩子都沒人陪伴。
就自己的親生爸爸特別照顧他，兩人都會一起聊天，一家人和他一起出去玩。
甚至讓自己出生不久的女兒做他的乾女兒。
不過後來因為電線著火，全家人只剩下女兒被爸爸救出來。
而我，就是那位女娃。
聽完後，我不停地敲著棺木，問他為甚麼不早點告訴我，問他為甚麼要離開，跟他說我一個人過不下去。
原來，病房裡講的話是：「對不起，我愛你。」是用廣東話講的。
＊
幾年後，我成為一名女醫生。
我告訴我的小孩，他們的外公，是一個很偉大的人。
一個，讓他們母親能夠在任何挫折中，只要想起他就會有能力站起來的人。
＊
有多少個人，肯對一個和自己沒血緣關係的小孩付出？
有多少個人，肯對一個和自己沒血緣關係的小孩坦白？
有多少個人，肯對一個和自己沒血緣關係的小孩真愛？
祝全天下父親，你們辛苦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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